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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誓盟的騎士 艾登韋德，前來會見朱斯。」
　金色長髮的光輝騎士站在破天之門前一動不動，長杖般的劍支在地上。
　「破天之門」聽似了不得，其實只是一座沿街而建的小倉庫的門。
「轟破的騎士 貝斯爾汀，收到。」
　黑衣的騎士按照慣例回答，但表情略有變化。在光輝騎士團中，只有勇奏的樂士 科爾利諾（她是從天上被派遣到破天騎士團的武裝部門）等少數人以這個名字稱呼破天騎士團的首長。
　即便是防衛省長官巴斯提昂和奧爾登將軍，也都稱他「朱斯貝克」。
曾經生死相搏的好對手、士官學校時代的同學、破天騎士團的團長，這三人交情匪淺，在公開場合卻保持著適度的距離，這也是如今王冠聖域的天上和地表之間保持著平衡的原因之一。


「您有何貴幹？我們的首長業務繁重。沒有預約的話，恐怕不方便安排。」
　轟破的騎士 貝斯爾汀有點浮誇地回答。黑色鎧甲、大劍、淺綠色頭髮。暗影騎士團的貝斯爾汀左臂上的紅布是反抗天上——「破天」——的標誌。
　白銀的騎士放鬆了語氣，話語的內容卻一針見血。
「業務繁重……是說『紅色的月亮』的事情吧。」
　貝斯爾汀迅速敏銳地掃視了一下四周。
　這裡是「破天之門」之一，位於聖阿比昂的東南主幹道「工匠之道」外沿。午後陽光明媚，匠人們都在自己的作坊裡忙碌，路上行人稀少。
「進來。這裡不方便說話。」
　黑衣的貝斯爾汀拉住了對方的胳膊。白銀的艾登韋德將長劍扛在肩上，被拉進了門口。雙方都是武術的高手，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轉眼間，兩位騎士就好像從街上消失了一樣。不過，在這座城市裡，這樣的景象並不罕見。

「你這傢伙，到底是想幹什麼？」
　厚重的門一關上，一股寒氣便籠罩住了兩人。
　艾登韋德饒富興味地環顧四周，貝斯爾汀那充滿威脅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這裡是聖阿比昂的數個「破天之門」之一，類似於城市守衛的據點。
　網狀延伸到城下的隧道是破天騎士團堅不可摧的據點。
「不要慌張。不知道的人恐怕只會想到布蘭特月吧。不過虧我直接提及，才能順利地進來。」
　艾登韋德從臂甲上移開了黑衣騎士的手，語氣非常平靜。
「……」
　的確，在庫雷世界只是說「紅色的月亮」的話，自然指的是第一月（白色的月亮）之外的第二月，也就是布蘭特月。
「少廢話，好好說。關於赫月病，你知道些什麼？」貝斯爾汀問。
「我奉某位大人的命令前來。我的專長是神聖流行病學。」
　聽了光輝騎士的說明，暗影騎士的眼睛微微眯起，陷入了沉思。
　正如鄰國龍族帝國被稱為龍之國一樣，王冠聖域（前聯合聖域王國）是騎士之國。騎士不僅只是戰士，很多同時也是知識份子和研究人員。
　他遞出的命令書上的確有簽名。貝斯爾汀所在的暗影騎士團專門從事情報工作，他甚至無需專門驗證這份簽名的真偽：因為這是在團長處理的文件中最常見的簽名之一——防衛省長官的簽名。
「哼。所以，你和我們的朱斯是同屆的？」
「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被他耍得團團轉。士官學校沒趕上他那一屆，但現在我希望能為他幫上忙。」
　艾登韋德搖了搖金色長髮，銀白色的盔甲在頭頂蒼白的燈光下閃爍著黯淡的光芒。
「所以你親自申請了這個職位。竟然直接向巴斯提昂提，還真是友情篤厚啊。」
　黑暗的地道裡傳來一聲嚎叫，蓋過了正在翻閱長官書信的貝斯爾汀的喃喃自語。
　——！
　那是一隻巨犬型的高等獸。牠黑色鋒利的爪子能擊碎刀劍、撕裂盔甲。
「伽基加昂！這位可是團長的老朋友。有長官親筆的命令書和介紹信。」


　伽基加昂聽到黑衣騎士的話語，伏下身子低吼了一聲。
　我理解你所說的，這個人不是我們的敵人。但是，警戒入侵者的態勢絕不會放下，也絕不會離開設定的崗位。
　高等獸是聰明睿智的動物。在「破天之門」的門衛之中，伽基加昂的士氣尤其高昂，從不允許自己落後於他人。
「辛苦了。」
　白銀的艾登韋德笑著看了看怒視著他的伽基加昂，騎在牠滿是鉤爪的背後，跟在黑衣騎士貝斯爾汀後面，朝著破天騎士團的總部前去。


　破天騎士團的總部——地表之都聖阿比昂——的地下隧道維護得如此之好，從外面的樣子很難想像。
　生活用水和飲用水的兩條管線與污水管線完全隔離，並由破天騎士嚴密監控。
　毋庸置疑，新鮮安全的水是城市繁榮的首要條件。
　騎士們本沒有義務保護市民的基礎設施，但破天騎士團團長朱斯貝克不這麼認為。因此，在水源充足的聖阿比昂，人們的生活滿意度並不像從外面看到的滿目瘡痍的城市那樣低，治安也頗為良好，即便貧窮，居民們的臉上也常常掛著笑容。
　這也是他們對天上所謂奢華繁榮的一種反抗。
　「從我們的地表用笑容朝著陰沉的天上舉起拳頭！」這樣。
　也正是因此，朱斯貝克廣受市民愛戴，黃金騎士團和在地表工作的光輝騎士團也對他有幾分敬畏。


「朱斯的馬？」
　防衛省派來的光輝騎士——白銀的艾登韋德——在馬廄前停下了腳步。
「沒錯。最近他比較常用裝甲，所以馬就閒下來了。」
　馬是騎士的寶藏。
　從軍、護送、巡邏、比武和凱旋。
　所有這些任務都和馬密不可分，所以騎士大多自然而然成為了馬的鑒賞家。
「銀鬃雄馬？真是匹好馬。替我好好照顧朱斯，好嗎？」
　艾登韋德讀出了牌子上的銘文，往馬槽裡加了些飼料，摸了摸牠的脖子。銀鬃雄馬後足起立，嘶叫起來。
　牠也是高等獸，完全理解自己受到天上派來的騎士喜愛，以及受囑託照顧他的朋友。
「黑色的駿馬，知道該在哪裡出力。」
　黑衣的貝斯爾汀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催促道：
「走吧。會合的時間到了。」

　兩人穿過了幾條走廊和幾個房間。
　在地表上，差不多是從週邊走到中央聖域附近。
　然而，艾登韋德敏銳的方向感告訴他，這條曲折蜿蜒的下水道路線其實沒有帶著他前進多少。貝斯爾汀是在故意繞道而行。
「你在提防我嗎？」
「破天騎士有很多敵人。這是自然而然的預防措施。」
　黑衣的貝斯爾汀回答，他的身體有一半都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戴上那塊紅布，看樣子是不信任我了。」
「這的確是立誓『破天』的證明，但有時候最大的敵人就隱藏在我們之間，希望你能理解。」
　身為傳染病學專家，艾登韋德也有所理解。報告中月之門衛 維茲盧古的話也表明，赫月病的表現形式或許不是從月球出現，而是從庫雷世界之中出現。
「我明白了。你們需要提防的是機密洩漏、暗殺……不，是離間嗎？」「哦？」
　這次的回應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欽佩。
「破天騎士團的力量在於以朱斯為中心的強大團結，以及有朝一日推翻天上暴政的強大旗幟和意志。」
　黑衣的貝斯爾汀快步前行，一言不發。
　與此同時，在經過的通道、牆壁、房門，有時甚至天花板上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開口，眼尖的破天士兵會探出頭來，盯著繼續講述的白銀騎士。
「再加上熟練度和這個地下結構。這座迷宮的地圖可能只存在於你們的腦海中。就算數萬大軍襲來，最後防衛這裡的不過是幾百個破天騎士，但如果你們以游擊戰術抵抗，正規軍的強行推進就沒有多少勝算了，所以如果有敵人想要攻克這裡，第一步一定是想方設法切斷領導者朱斯及其周圍的信任和團結。」
「不愧是士官學校畢業的精英。」
　白銀的艾登韋德聳了聳肩。
「朱斯從小就是這樣。強大的身心、富有同情心、不服輸到有點誇張，但有時候他又顯得如此孤獨，讓大家都不禁想要和他並肩前進，支持他，把自己的夢想也託付給他……不時讓我覺得，他有『王者』的器量。」
「有個叫星刻姬什麼的女人，也一直說類似的話煽動他……到了。」

　隧道的盡頭是一片空間，午後的陽光從上面的天井中照了進來。
　在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再次恢復前，先聽到的是一陣喧鬧。
「這就是你的罪孽之重！」
　隨著一聲女性的高呼，戰棍砸碎了地板。




「我只是逗逗你而已，也太敏感了吧！不過就憑你的力量，還是沒辦法阻止我！」
　回答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和巨大戰斧的一擊。石板地面再次應聲碎開。
　兩位騎士們互相後退，瞪著對方。
　年輕女子是光錘的騎士 羅基斯提拉。隸屬黃金騎士團。
　男性則更加年輕，稱之為少年都不過份。翻弄的騎士 奇安。隸屬暗影騎士團。
「內部衝突？」
　銀白的光輝騎士艾登韋德似乎有點吃驚。這並不奇怪。他才剛提到離間，就看到這幅情景。仔細一看，兩人都沒有纏著紅布。
「看仔細了。」
　黑衣的貝斯爾汀比了個手勢，讓艾登韋德注意看周圍。
　艾登韋德終於適應了光線後，看到這裡是上水道的開口處，也就是聖阿比昂的正下方。
　他再一次看向對峙的男女兩人。
　兩者的眼睛都透著笑意，是盡情戰鬥的喜悅。
　還有在他們周圍旁觀的騎士：光輝騎士團、暗影騎士團、黃金騎士團……仔細觀察甚至還能找到幾個雲頂騎士的成員。
「聖阿比昂的供水分兩條主幹線，其一是飲用水。」
　貝斯爾汀講解著，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交鋒的劍與斧和兩位騎士。
「另一條是生活用水。就是這裡。這座水之廣場和地表上一樣，是供休憩的場所。」
「所以？」
「他們兩個不過是小試身手而已。」黑衣的貝斯爾汀道。
「超越組織界線的模擬訓練啊。不過，雲頂騎士不應該正在執勤嗎？」
　來自王冠齒輪的光輝騎士艾登韋德歪了歪頭。
　巴斯提昂長官手下的防衛省嚴厲打擊了王冠聖域騎士團內部的違規和騷擾行為，成功整頓了該組織，因此備受讚譽，讓騎士團再次以嚴守紀律而聞名。
「他們只有下班時間才能來。要不然就是就是得先老老實實地向上面提出『交流訓練』、『隊外訓練』之類的申請，而且要得到許可。」
「還真是一群好鬥的傢伙。」
　艾登韋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金色長髮隨之飄動。這算是哪門子「休息」啊。不過的確是他認識的那個朱斯才會准許這種超越組織界線的設計。
「我沒想到天地之間的互動已經深入到這樣的層次了。」
「看來你逐漸懂了。」
　黑之貝斯爾汀轉向來客兼朱斯的好友。
「我剛剛也提過，朱斯會遲到一下。關於那個白霧，他還有其他要調查的事情。」
　白銀的艾登韋德深深點了點頭。
「我就是來幫他做這個的。我這次一定能幫上忙。」
「嗯。不過在那之前，我們相見也是有緣……怎麼說，誓盟的騎士 艾登韋德？」
　貝斯爾汀舉起了他的黑色大劍，在見到艾登韋德之後第一次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
　艾登韋德又嘆了一口氣。並非只是感嘆這群人的好鬥，而是對自己內心的劍士所感到的那股激動充滿了無奈。
「來吧。轟破的騎士 貝斯爾汀。」
　艾登韋德拔出長劍，兩人同時沖出，穿過還在較量的諸騎士，站到了水路的石舞臺上。
　兩人都是劍術能手。圍在四周的騎士一眼便看出了他們的實力，接著歡呼雀躍起來。
「以我刻在劍上尊嚴和信念之名！」
　白銀的艾登韋德擺好架勢，高喊道。
「……！」
　黑衣的貝斯爾汀默默地舉起大劍。
　雖然話少，但劍術才最能展現他的決心。善意、信賴、友情。他便是這樣的人。
「來吧！」
　兩個朋友忘記了自己的歸屬、出身和地位，只為較量的喜悅而戰。
　秋日的陽光照進了聖阿比昂的地下劍鬥場。



※註：「游擊戰」為借自地球上非常相似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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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的詞彙簡介

破天騎士團和聖阿比昂的地下水道

　正如正文中提到的那樣，王冠聖域的地表之都聖阿比昂的地下水道窮盡繁雜曲折，是破天騎士的總部兼生活區，也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聖阿比昂如其名稱，是前聯合聖域王國的神聖白色都城，也是英雄王的玉座所在。
　無神紀以來，巴頓王室衰落，地表逐漸衰退，一直延續至今。到了天輪聖紀，破天騎士團和破天騎士朱斯貝克的出現，除了展開對天上暴政的反抗「破天」外，還對城市的重建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自古以來，兵法上就有民心所向的要塞難以攻陷的理論。
　因此，要塞和堡壘通常是這樣建造的：不是將住民包圍在其中，就是被住民包圍。
　破天騎士團的設施可以視為這種建城理論的進一步發展。
　城市地下水道的結構本身也成為了民間抵抗運動和破天騎士團的藏身之處。
　這一選擇為他們帶來了極大優勢，當來自天上的鎮壓勢力（如今在雙方領導者相互友善的狀態下不再發生）或外敵襲來時，聖阿比昂整座城市都是破天騎士的防護壁。
　這不僅是說基岩和沉積物的厚度，更是民眾對騎士團經濟、人力和心理支持的厚度。
　地下水道不僅難攻，更是非常易於防守。
　伏兵可以從迷宮般的走廊和房間、看似空無一物的地面、城牆乃至天花板中突然出現。
　此外，等待敵人的都是士氣高昂、紀律嚴明的百裡挑一的破天騎士（以及支持破天的居民義勇兵）。這是一支能在居民和城市的支持下頑強戰鬥的部隊，因此任何敵人都極難輕易入侵。


關於破天騎士團
　→請參閱單位故事062《朱斯貝克 「破天黎騎」》和該文的「本章的詞彙簡介」

關於破天騎士團的據點——聖阿比昂地下
　→在單位故事069《歡慶龍》
　　單位故事088《異星刻姬 阿斯特洛婭-穢角・異面》
　　單位故事199《解剖天使》中均有所提及

關於朱斯貝克除了地下外，還利用聖阿比昂街道上的供水道
　→請參閱單位故事066《朱斯貝克 「反抗黎騎・疾風」》

關於光輝騎士團的勇奏的樂士 科爾利諾稱呼朱斯貝克為「朱斯」的情節
　→請參閱單位故事116《朱斯貝克 『反抗黎騎・閃煌』》
　科爾利諾和破卻的魔女 菲爾格薩一樣，都是破天騎士團負責武裝的阿麗亞朵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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