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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深海之中。
　我要去的目的地是海底，領著我下潛的是我們的新人。
　這傢伙看起來又像節肢動物，又像深海魚。螢光像霓虹燈一樣從身體一側延伸下來，規律而生動。我知道，這是螢光素的生物發光。身為永生蜜酒的特務「繼承的少女」，這點知識我自然了解。
「禍啜。」
　在深海之中為慘禍而啜泣，來自靈界的使者。
　聽船上那些傢伙的解釋，它應該是個幽靈。
「亨德莉娜。」
　我突然感覺到有人在叫我，嚇了一跳。喂！我們可在水底下啊……真煩人。害得我想起了現在最不想要想起來的那傢伙。
　我回過神來，發現禍啜停下了游泳。看來，我們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艘擱淺在海底的船。一艘被水流沖刷多年，幾乎要崩毀的老船。
「你想要我怎麼樣啊？」
　我隔著潛水呼吸器問。我嘟囔了幾句，但他一定聽得到。
　和在我面前遊來游去的章魚、墨魚和其他深海生物不同，我戴著潛水面罩、呼吸管、划水用的鰭和潛水燈。說到我的潛水服，它們全部都是客製化的，能提供全面保護，防止海水傷害我的花朵和頭髮。我又不是水生種的海軍，我們植培要想進行這種認真的潛水，必須得備齊這一整套潛水裝備。
　我看了看，只見禍啜正用觸角指向不遠處那艘沉入海底的船。
　我──雖然說實話一點也不想──從坍塌留下的縫隙中鑽了進去，靠著潛水燈的光照，在漆黑的沉船內部越遊越深。看來我們要找的東西在這船體的最深處。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我抱起雙臂，朝天望去。
「那傢伙真該死，給我整出多少麻煩才算完啊。」
　我深沉的嘆息聲變成了水泡，讓廢棄的船艙充滿了悲傷的氣氛。


　調查會進入了最後的階段。
「那麼，本次龍樹侵略中你的背叛和利敵行為，以及作為軍師為龍樹一方提供指南的結果，導致各國的利益均受到了莫大的損害。相關證言、報告和估算在此全部列 出。」
　坐在議長席上的巴斯提昂——萬民之劍巴斯提昂·協同是他代表國家出席時的正裝——叫出了舊友的名字，然而是身為斷罪者，對其降下最後的宣告。
「佐爾加船長。」
「沒錯，防衛省長官。不對，現在應該叫你『議長』才對，巴斯提昂殿下？」
　兩人面對面坐在一間裝飾豪華的大房間裡。
　佐爾加和巴斯提昂一人坐在長桌的一端。
　兩個座位之間的空間裡沒有人，周圍也沒有人，每個位置上只有一顆立在基座上，閃閃發光的水晶球。每列四個，共有兩列。也就是說，與會者透過終端，從八個不同位置都在收聽這段對話——不用多說，這裡的終端當然指的是作為通訊設備的水晶球。
「感謝你能理解我們各自的立場。」
「不用客氣。」
　佐爾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與會者中只有這兩人知道，這對老友在前幾天才剛剛在海底相遇，在海上殊死搏鬥過，現在這麼說只令人感覺萬分好笑。無論巴斯提昂內心如何感受，至少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來。
「無需多加解釋，我們各國代表和你之間的關係是不能擺在檯面上說的。間諜活動、秘密監視、幕後工作、黑市交易……」
「再加上潛入背叛。沒錯，這都是我幹過的活，巴斯提昂。如你所見，我幹活是不嫌弄髒手的。」
　巴斯提昂輕輕嘆息了一聲。他本來還擔心佐爾加能支撐多久，但他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時那副千變萬化的詭計師嘴臉。
「那是你的強處。你能把握其他人不想被知道的一面，作為把柄束縛其行動。但也有人曾告訴我『治國究竟不可能一點渾水也不趟的』——也就是說， 到了『欲借汝頭以示眾耳』的時候了。」
　佐爾加像個靦腆的小孩一樣笑了起來。對於自己被拉到這裡的目的，他似乎毫不介意。他很高興巴斯提昂還記得和認可自己曾經說過的這句話。
「你永遠說得沒錯。有你這個朋友，我也很自豪，巴斯提昂。」
「多謝誇獎。」
　雖然這是他們上次會面時佐爾加說過的話，因此頗有些謳諷之意，但從巴斯提昂口中說出顯得非常有品味。佐爾加的下一句話則令房間中的氣氛一口氣緊張起來。
「死在你手裡我也無憾了。來，殺了我吧。」
　巴斯提昂沒有理睬這句戲劇化的台詞。身為議長，在接下來一件事澄清之前，他還不能行動。
「諸君，在此我想再次確認本次調查會議的目的。」
　他一覽面前整齊地擺放在房間裡桌上的水晶球。巴斯提昂早已習慣了遠距會議，甚至幾乎能看到在水晶球另一側人的身影。


「正如前述，佐爾加是無法透過法律和常識限制的『惡人』，在龍樹侵略中也引發了大量的損害——他理所應當因犯下的罪行受到懲罰。正如他所說，或許應該處以死刑。」
　水晶球的另一側傳來了同意的聲音。當然，這其中也有許多人與他十分熟悉，還有與他交手過的宿敵。但這裡也有許多各國高層代表，他也不能像往常那樣完全放下架子。
「但作為法律的守護者，我們希望在最後聽到他的辯白。如果在那之後我們依舊認為他不值得饒恕，我不介意親自執行死刑。如何？」
　大多數人表示同意。
　巴斯提昂朝著他的舊友——險些害得庫雷落入侵略者龍樹手中的那人伸出了一隻手。意思是讓他發言。
「那麼，各位。」
　佐爾加一隻手握著手杖，站了起來。目光朝下投去。然而他並非恐懼，也不是在反抗。他端正的嘴唇扭曲了起來。即使面臨死刑的命運，這個人的玩世不恭也一如既往。
「首先非常抱歉我只能穿成這樣。我也沒想到剛回到船上就被移交給當局了。」
　佐爾加望向了巴斯提昂。這位負責調查龍樹侵略中利敵行為的議長點了點頭。
「報警和移交都非常迅速，多謝亨德莉娜代理船長。」
「我確實拜託她這麼做……不過在合約到期前，瑞谷萊恩號的全權都在她手裡。我本來以為能悄無聲息地回到船上，沒想到直接把我軟禁在船長室裡 ，什麼都做不了。好不容易能離開船長室了，又沒想到竟然在這南海的樂園給我準備了這麼一整個秘密法庭。」
「我倒希望當時在場。你要是敢在船上反抗，我直接就用這把聖劍宰了你。」
「你開玩笑吧……」
　佐爾加試圖一笑置之，但巴斯提昂根本就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物。佐爾加收回了一點嬉皮笑臉的態度。他終於意識到這位看似波瀾不驚的老友依舊氣在頭上。
「總之，感謝各位給了我辯白的機會。」
　佐爾加用手杖輕輕點了點厚重的地毯。
「我沒什麼好辯白的。結果就是一切。龍樹在我的教育下充分理解了庫雷和其住民，在鎮靜化後也自發選擇了同化。我們避開了『彌賽亞的碑文』警告中最差的未來。」
「透過極度曲折的方式。潛入敵後，全心全意地與其合作和互相理解，最終背叛。」
　佐爾加深深點了點頭。
「沒錯。你在朋友投身邪惡勢力之後，也無法一刀斬斷，所以你是不可能做到這件事的，巴斯提昂。只看結果，我做到了你和在座各位誰也無法實現的事情。我、奧費主義，和現在還在現世和幽世之間的道拉珠艾爾德。」
「奧費主義已經自願停職。對布蘭特之門的賠償方案也談清了。而道拉珠艾爾德……暗邦恐怕沒有人會責備他。甚至有傳言說最後說服了龍樹的也是道拉珠艾爾德，所以現在無論龍還是人對他還抱有深厚的尊敬。」
「那是事實，並非傳言。道拉珠艾爾德倒是個好老頭子，臨死前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佐爾加微微垂下了頭，或許是表達了一點尊重。


　奧盧克天國是座不夜城。
　它位於巨型群島海幾乎正中央，是基元的自由貿易港。但談到奧盧克，只有商人才會先想到貿易。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奧盧克的更有名的地方是——
　世界最大的賭城。賭徒的天堂。
　今晚，我——繼承的少女 亨德莉娜，身穿黑色長裙，腳踏高跟鞋，手攜裝飾著一朵花的手袋。畢竟賭場是成年人的社交場所。必須穿得毫無破綻才行。
「不用了，謝謝，我已經決定好去哪裡了。」
　我剛走進這裡最大的酒店兼賭場「奧盧克宮（順帶一提，正式名稱非常之長）」的門廊，一位迎賓員便匆匆跑來。我優雅地擺手避開後，走向了今天的目的地。
　我的行頭和手勢看起來都天衣無縫，吸引到周圍不少注意力。感覺不錯。最近有不少需要穿長裙出席的地方，我在甲板上專門練習走路的工夫也真沒有白費。我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總之，我來到了剛開門的賭場正中央的地方。
　巨大的桌子，綠色的墊子，刻有0到36數字的紅黑雙色圓盤旋轉著，一顆小球在上面彈跳滾動。
　這便是被稱為「賭場的女王」的……
　輪盤賭。
「歡迎光臨。」
　荷官微笑著鞠了一躬。我決定先觀察觀察賭桌的情況和展開。
　賭場裡有不少老虎機和撲克這些更激動人心的賭局，但在其間默默盯著輪盤賭的人也有不少。或許有人會注意到我，但至少現在我還不那麼明顯。第五輪結束了，荷官開始邀請賭客為第六輪下注。
「有哪位貴客要下注嗎？」
　我取出一枚不尋常的籌碼，放在桌上，用一句話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單格，全額下注0號。」
　周圍一陣嘩然。
　輪盤賭單格的賠率是36倍。雖然猜中能一夜致富，但賭客的基本常識是賭兩格、三格甚至四格來提升中獎幾率，積小為大，才能穩賺不賠。也就是說上來就全額下注單格，絕對是有勇無謀的下注方式。
　但包含荷官在內的周圍所有人並非是因下注方式感到驚訝。
　我放在數字0上的那顆巨大硬幣，是據說憑藉這一枚硬幣便能買下一個小國的暗邦傳說「帕格尼尼金幣」。根據強欲魔龍 格里德閣下大叔之前告訴我的，這是「賭場唯一無法拒絕的本金」（畢竟通常情況下不能用籌碼以外的東西下注）。
「來吧，開始。」
　我提了提裙子，站在桌前。
荷官在催促下將視線從桌面移開，打出了小球。無意之間，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臉色也有些發白。
　今晚，我是賭徒。
　我也很納悶，既然都能搞到足夠買下一個國家的錢，為什麼還要拿它做本金去賺更多錢……但總之買定離手，現在只有等待結果了！


　——調查會議。
「我再重複一次好了：我沒有什麼好辯白的。請問議長閣下和各位與會者希望我為我的『罪行』付出何等代價？」
「首先是發自內心的致歉。」巴斯提昂說。
「多謝指出。要我鞠躬謝罪再容易不過了。」佐爾加說。
「提交本次事件的詳細報告。包括事實情況和背後的一切意圖。這些資料對於解析碑文和預測未來而言非常重要。」
　這似乎是王冠聖域先知的要求。
「我接受。」
「今後妥善處理我們之間的合約。需要談及這種連盟友都要相瞞的計策該如何處理。」
　這是龍族帝國貴族的發言。
「沒有異論。」佐爾加回應道。
「需要你協助森林的復興。」
「還有圓頂的翻修。」
　這是基元的校長和布蘭特之門的國防大臣。
「我了解了。王冠聖域的防衛長官還有什麼別的請求嗎？」
「和你絕交。我今後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巴斯提昂冷冰冰地說。佐爾加故意裝作非常真誠地回應：
「這是您個人的意見吧？不如您直接說砍了我得了，巴斯提昂殿下……那我就再問一次，您身為公家對我有什麼要求嗎？」
「……本次事件的詳細報告，今後活動的透明化，還有賠償。在所有人原諒你之前向他們謝罪。」
「哦？也就是說和其他各位都一樣？」
　佐爾加笑了笑，悠閒地坐在了椅子上。
「謝罪和賠償。以你們人類的標準來看，我是活了相當之久了，但解決爭端到頭來永遠就是這兩樣。」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啊，佐爾加船長。但你別忘了，謝罪和報告都好說，你現在可背著巨額的賠償金。你要付不出來，我就親自以正義之名斷絕罪惡。別指望我留情。」
「你還真是一點不變啊，巴斯提昂。我提醒過你，你有時該稍微放鬆一點。」
「正式場合正式稱呼！」
「別這麼暴躁嘛。畢竟錢也快到了……哎，來了。」
　砰！
　佐爾加身後的大門猛然打開，走進來的是雙手叉腰的飛空幽靈船瑞谷萊恩號的代理船長——身穿黑色長裙的繼承的少女 亨德莉娜。
　她率領的則是賭場的保鑣。
　他們攜帶的「寶箱」裡塞滿了金幣，這人和金幣的隊伍排到了「奧盧克宮」酒店頂層長廊的盡頭——這次秘密會議的場所正是這座酒店頂層的特殊套房 。


　——港口。飛空幽靈船瑞谷萊恩號。
　潮風攫。
　他永遠坐在瑞谷萊恩號的桅杆上。這是位幽靈族的少年。
　今天早上，他在晨光中從桅杆上向下望去，兩個引人注目的身影剛剛把腳放在登船坡道上。
　聲音傳來。
「女士優先，尊敬的代理船長。沒想到你穿長裙那麼合身。」
「搞什麼啊，噁不噁心？你又沒安什麼好心吧。」
「怎麼可能？你可拯救了我和這整艘船，我只是予以你應得的英雄待遇。」
「你少來了。而且到頭來，你那算什麼指示啊？什麼去海底的沉船裡找到『帕格尼尼金幣』，然後在賭場的輪盤賭第六輪全額下注0號單格啊 ？」
「而且是連著三次全部賭0號，怎麼樣，猜中了吧。」
「不是，你覺得算上0號總共37個格子，連著三次落進同一個格子裡的機率有多少？ 」
「無限趨近於0吧。所以才要選奧盧克宮賠率最高的桌子一直下注同一個數字來翻倍啊。」
「三回連中，144倍。哼，真可惜你沒能看到荷官跑去叫賭場頭子來時的那副臉色。」
　清晨的陽光下，傳來一陣愉悅的笑聲。出乎意料的是，就連佐爾加也笑了出來（雖然稱不上「哈哈大笑」）。
「但說回來，我還是什麼都不明白。為什麼連運輸船遭海難之後丟掉的、格里德閣下大叔都不知道去哪裡的萬能超昂貴金幣在哪裡你會知道？為什麼你會知道第六輪到第八輪會是0？為什麼你需要那麼多錢？那個帕格尼尼金幣光靠自己都能買下來一個國家吧？」
「最後這個問題答案非常簡單，你猜猜看。」
「因為你見錢眼開？」
「你沒說錯。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要賠償的國家太多了，而金幣只有一個。」
「全世界都追在你屁股後面討債，還不怪你自己嗎！少給我擺這副臉色了！這麼多偶然今天全在這裡發生了，絕對有手腳吧！」
「你還沒明白嗎？這世上是有預言的，其中最偉大的乃是『彌賽亞的碑文』。」
「哦？就布蘭特月上面的那個？」
「根據奧費主義的解讀，上面有一句是這樣的。『天國之島，一之圓盤。六度迴轉，三零續之』。」
「光憑這你就能確定指的是這裡的輪盤賭能贏啊！」
「畢竟日期也是今天。這是預言啊。」
「不是！神格還會預言這種事嗎！」
「基元一條小河的氾濫，或許也能導致王冠聖域的股市暴跌。這世上的一切都息息相關，不要覺得任何事情可以忽視。」
「哼……所以你就跟著那條預言行動了……我真是跳不出你的手掌心啊。」
「所謂預言也不過是大量『未來的可能性』其中的一種而已。奧費主義讓預言在龍樹侵略中派上了功勞，但預言出錯自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我選擇全額賭在預言上。反正這次的本金也不是我的東西。」
「嗯？但是……靠預言在賭場贏錢，難道不是作……」
　佐爾加把手指輕輕放在亨德莉娜的嘴唇上。輕巧，優雅，但又決絕。
「聲音太大了。」
　亨德莉娜憤怒地甩開他的手，擠到了佐爾加面前。但即使是之前不被允許的「抓住領口」，還是前後搖晃，這位怪雨的降靈術士都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微笑著。不像話，這傢伙怎麼威脅都沒用。代理船長意識到後鬆開手，抱起了雙臂，緊緊瞪著這位放蕩不羈、吊兒郎當、又喜歡愚弄別人的瑞谷萊恩號船長。今天絕對不能再讓這個混帳乘上風！
「這次是你違約了！你竟然害我犯罪！」
「作弊是作弊了，但也不是壞事。『奧盧克宮』的金主其實是比格里德閣下還要惡劣的人物。」
「哈啊？」
「商業、旅遊業、賭博。這座島的所有產業背後都有一個基元政府也無法出手管制的金主集團。」
「我倒是知道賭博和黑社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沒錯。在這次之前格里德閣下給了我個提案。『很久以前，我有艘船被奧盧克那幫人害得沉在海底了。你要能陷害他們，我不介意告訴你沉在哪裡了。』這樣我跟格里德閣下之間的賬就一筆劃清，我也有了去下注的本錢。」
「嗯……」
「所以，正如我的預測，基元政府提到『如果展開奧盧克島掃黑除惡計劃，會向各國支付賠償金額』。就算帕格尼尼金幣144倍的金額，靠我一個人也不可能支付得起整顆星球的損害賠償金。總之從結果來看，壞人輸光了家產，補償金付上了，我也留得了一顆腦袋。怎麼樣，這筆交易不賴吧？」
「那也是內部交易吧！哼，該說你真會算計還是什麼，你們這幫人真是沒一個像話的。我真該告訴巴斯提昂你們做的這些事，他那麼紳士——」
「你別看他那副正了巴經的樣子，好歹也是政治家。表面上肯定要做出清廉正直的樣子，但涉及國際關係的事情，他該承認也只能承認。而且要我說， 你也不是什麼像話的人了。」
「你這死混帳！要是知道你是什麼貨色，誰會接你這種人的活計啊！我差點跟你一起被全世界通緝了啊！」
「但就結果而言，你成了一夜讓惡劣賭場賠光本錢的傳說級賭客兼女英雄亨德莉娜。」
「少來了，你這無賴！到頭來還不是以毒攻毒，五十步笑百步！」
「這就是我們的工作。」
「這值得嗎！害得人家不明不白差點背負上了整個世界的命運，一點也不好笑啊！」
「穿上禮服，隻身在賭場裡用世界上最值錢的且僅有幾枚的金幣作為本金，體驗千載難逢的豪賭——要我說，這應該很有趣才對吧……」
　亨德莉娜不依不饒，佐爾加則隨意地化解她的攻勢。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朝著船室的方向望去。
「很好，作為獎勵，我就把船尾劃為代理船長的專用區域吧。船長的權限可是無窮大的。」
「哎呀，那可真不好意思。我這條魚可不是你說釣就釣的。如果我是擁有巨大權利的船長，那我就可以隨便辭職咯！既然這個瞬間就給我這個權限，那我現在就辭職啦！拜拜——！」
「不好意思，但那可行不通。你最好讀一讀合約的第零條。」
「哈？你什麼意思？」
　怪雨的降靈術師 佐爾加像魔術師一樣從懷裡掏出一疊紙，在亨德莉娜面前晃了晃。
「看這裡。最後一頁。『以上所有權限在交接前均歸代理船長所有』。」
「你看，我沒——」
「還沒結束。『如果代理船長接受此責任，則在乘船期間不得辭職』。」
「什麼啊！怎麼還有這麼一行小字的！？……你又耍我！」
「不仔細閱讀合同，你怪誰呢？你回去問你們永生蜜酒的老闆，我包他也這麼說。」
「等等！你要這麼說，這條在我回到陸地上就不再生效了！我要走你攔不住我！再見了您！」
「站住！我以交接後船長的權限，不接受你作為船員在乘船期間的辭職。」
「誰乘你的船了啊！」
「你現在站著的梯子也算船上。不經船長允許就放棄工作，可算是違約的。你的祖國大概也不會給你好臉色看……就跟剛才的我一樣。」
「啊啊？！」
「你放心，我們可清空了這世界上最大的賭場，就算付清了賠償金，還能剩下不少錢。這之後我可以開給你跟之前不成比例的工資。怎麼樣，副官？」
「什麼啊，誰要當你『副官』啊！唉，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我才不要你的錢，放我下船！」
「為什麼？你當代理船長和陪格里德閣下的時候，不都挺開心的嗎？」
「哈！？這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只要有這個水晶球和我手下的怪物。」
「……」
「看樣子你接受了啊。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作為你就職的儀式。」
「……給你看。」
「嗯？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絕！對！有一天！辭職給你看！聽好了！我絕對會下這艘船的！！」
「哦哦，好好。那就趕緊把梯子收起來，然後回你的崗位吧，亨德莉娜副官。」
　「你們的船長回來了！」佐爾加朝著上空喊了一聲。飛龍們吼了起來；滿船的不死怪物紛紛望向他的方向；亨德莉娜帶來的幾位植培種鼓起掌來；水中的水龍噴出水柱，飛了起來。
　揚帆啟航。
　亨德莉娜似乎又嚷嚷了幾句什麼，但沒有任何人能聽清她在說什麼，包括桅杆上的潮風攫。在這艘滿載著不死生物和怪物的船上，普通人的聲音被壓得很低。更何況，喊話人自己都不清楚她的真心站在哪邊。她深知，站上甲板的一瞬間，這裡的一切便都是船長的天下了。
　所以潮風攫的話語雖然不吉，但其中的意思或許完全相反。正如這位坐在桅杆上的幽靈男孩嘴角洋溢的歡樂笑容所證明的那樣。

　清風吹拂。藏著怨恨，帶著苦痛。



※科學術語（螢光等）已轉換為地球同義的術語。庫雷有和地球非常相似的賭博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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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的詞彙簡介

奧盧克天國
　基元國巨型群島海正中央的自由貿易港。
　那便是奧盧克天國。

　人們常說，奧盧克有三副面孔。
　其一是貿易港口。
　　在基元的特殊免稅制度下，奧盧克港的貿易額在世界上首屈一指。
　其二是觀光地。
　　離港口不遠處的小海灣海灘以細膩的白沙、溫和的氣候和整個巨型群島海中最美麗的風景而聞名，這裡總是擠滿了喜歡衝浪等海上運動的度假者。絡繹不絕的度假客在沉船殘骸上潛水尋寶，與友善的水下生物邂逅，或單純享受海水浴和美食。
　其三則是賭場。
　　在奧盧克，國營賭場是產業支柱。它是遊客前來觀光的另一個目的。世界各地的富裕階層和垂涎一夜致富的賭客紛紛來到這裡社交，以不同賠率體驗運氣。

　本次關於龍樹侵略中利敵行為的調查會正是在俗稱「奧盧克宮」的酒店兼餐廳兼娛樂場的地方舉行。這裡的服務和接待水準足以接待國賓，而且享有保密嚴格的美譽，是整個奧盧克島最有名的設施。


關於「帕格尼尼金幣」
　→請參閱單元故事023《強欲魔龍 格里德閣下》。

關於佐爾加和亨德莉娜
　→請參閱單元故事008《繼承的少女 亨德莉娜》；
　→單元故事009《液壓撞擊龍》；
　→單元故事054《混濁之瘴氣》；
　→單元故事097《六角寶珠的女魔術師 藍玉》。

關於亨德莉娜和格里德閣下初識
　→請參閱單元故事087《戲弄的降靈術士 佐爾加·異面》。

關於佐爾加拜託亨德莉娜辦事的經歷
　→請參閱單元故事113《萬民之劍 巴斯提昂·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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