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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之虛中沒有任何聲音，只有緩慢旋轉的瘴氣。
　四周只有白茫茫的黑暗。目之所及，地平線和天空都是一片虛無。
　籠罩在暗邦和其他地方的瘴氣本應像霧霾一樣遮蔽天空，但這股命運之力的大氣是如此純淨，甚至沒有一絲沉澱來阻滯光線。
「什麼都感覺不到。我不應該來這裡。」
　藝術詠嘆默默嘀咕道。
「這裡是虛無的世界。什麼都沒有。」
「不。這裡有『零』。」
　空蕩泥淖說到這裡，指了指前方。但在黑暗的另一側，此刻什麼也看不見。他的另一隻手臂輕輕伸出，把手放在藝術詠嘆身後，沒有碰到她，但仍然守護著她的後背，催促她前進。這是一個朋友的禮貌舉動。
「我有東西想給妳看。走吧。」
「不用帶領我。」
　電子改造體女孩從他身旁走過。
「我自己能走。」
　惡魔盯著她的後背，最後默默地跟了上去。


——第3次命運者、宿命者共通遙距會議
　與會者：
　奇蹟之命運者 雷扎耶爾、宏願之翼 索耶爾
　無限的宿命者 雷維多拉斯
　無雙之命運者 浪影孤龍、熱氣之刃 阿爾達特

雷扎耶爾：「在上次會議中已經決定了大致方針，因此本次會議減少了與會人員。」
雷維多拉斯：「嗯。畢竟沒人管著點的話，信標之命運者（維爾斯特拉）就會一個人說個不停。我和雷扎耶爾是命運王和宿命王，浪影孤龍是集結兩個世界的命運之力的人。原本璃依耶爾-愛意也應該在這裡，但包含其他兩位與會者在內，這次的與會人選充分符合本次最終調整會議的目的。我沒有什麼意見，命運王 雷扎耶爾。不過歐敵烏姆應該很不開心吧。」
雷扎耶爾：「感謝你的理解。這次我沒有讓歐敵烏姆與會。不用我說，她非常賢明，但她對這兩人都有很有看法，而且和他們（在這個世界的）年齡太過接近了。」
浪影孤龍：「我沒有意料到克莉斯蕾茵會同意兩者接觸。」
雷維多拉斯：「我也有同感。即使和她很熟悉的我也覺得頗為意外。不過『官方承認藝術詠嘆與惡魔交上了朋友』雖說是個賭注，但應該會是個正面的娛樂新聞吧。雖說和歐敵烏姆截然不同，這也是個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少女啊。」
雷扎耶爾：「理由和上次會議中克莉斯蕾茵本人所說的一樣。如果順利的話，這對空蕩泥淖和藝術詠嘆兩人都會有好的影響。馬格諾利亞好像也為她提供了一些好建議。」
雷維多拉斯：「我比較擔心的是『不順利』的情況。畢竟這兩個人的狀態都算不上穩定。要是他們兩個能找到平衡的話倒好。」
浪影孤龍：「提及平衡，秤之宿命者的意見是什麼？」
雷扎耶爾：「他說『年輕人之間交往，我不想多插手。所以我不發表意見。』」
雷維多拉斯：「哦？阿爾古利夫拉這傢伙，還真會說話。那我們的無雙的劍士和他意見也相同嗎？」
浪影孤龍：「柩機和惡魔。兩者種族不同，但如果有可以共感的地方，對今後的成長有益無害。回顧我們的過去，天使和炎龍兩位徒弟之間的友情，也對當師父的我和雷扎耶爾的人生帶來了好影響。」
雷扎耶爾：「我同意浪影孤龍。而且關於空蕩泥淖和零之虛，我自己也有很多關聯和責任。」
浪影孤龍：「……」
雷維多拉斯：「……」
雷扎耶爾：「徵得克莉斯蕾茵和奧費主義的同意後，我會繼續在零之虛附近監視。如果有變化，我會逐個報告。」
浪影孤龍：「了解。」
雷維多拉斯：「拜託你了，命運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的無限鱗粉無法看穿零之虛中發生的事情。」
雷扎耶爾：「你提醒了我。在這之前，空蕩泥淖提到有句話要我告訴你，宿命王。他說那時你應該沒有聽清。」
雷維多拉斯：「沒錯。在他們進入零之虛之前，他最後說了什麼。是什麼？」
雷扎耶爾：「『讓那老頭子聽不到也是這次的樂趣之一啊』。」
雷維多拉斯：「……死小鬼。」
雷扎耶爾：「他還只是個孩子。容我代他向你道歉吧。他說話不好聽，請多包容。」
雷維多拉斯：「嗯。」
浪影孤龍：「……」
雷扎耶爾：「那麼我就切斷水晶球的聯繫了。感謝兩位的參加，浪影孤龍，雷維多拉斯。」


——零之虛之中，現在。
「妳為什麼來這裡？」
「這不是我的意志。」
　藝術詠嘆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前走，回答了空蕩泥淖從她身後傳來的問題。
「克莉斯蕾茵大人允許我在公演期間離開校區，我只是遵從主上奧費主義大人的命令。他命令我『與零之命運者 空蕩泥淖接觸』。」
「但我將妳收入零之虛——移動到這個空間中時，妳也沒有任何抵抗。」
　在璃依耶爾華廟外面等待她的空蕩泥淖沒有多寒暄，只是告訴她想要帶她去個地方，便在藝術詠嘆頭上——鏈環傀儡的「環」上像是戴上花環一樣，輕輕地套上了一個小小的「零之虛」。
「如果我察覺到你有施加危害的意志，就會即刻用『樂裝』反擊，將你徹底殲滅。我是被選中的異界戰士——柩機。」
「即使沒有惡意，但如果我『想要把妳捕獲在這裡』，妳會怎麼做？」
「身為戰士，我會突破你的束縛逃出生天。身為偶像，我必須要趕上下一場演出。」
「這就是妳的『二刀流』啊。所以妳是說妳不會感到恐懼？在這進入其中，也只能看到一片無垠廣闊的零之虛。」
「恐懼是什麼？我是鏈環傀儡的電子改造體，無法理解這個概念。」
「面對危險、威脅和未知也不感到恐懼。戰鬥時也不感到興奮。擊敗對手，以及表演和歌唱時也不體現出喜悅。這就是妳嗎？」
「你想把我關在這裡，讓我學會恐怖。這就是你的目的嗎，零的命運者？」
「不。」
　空蕩泥淖加快腳步，越過了藝術詠嘆，示意她停下。
「我之前說過，『有想要帶妳去的地方』和『想要讓妳看的東西』。」」
　在他手所指的地方，白色的黑暗逐漸消退。
　從雲消霧散的黑暗中現出的，是——
　一座由天然石塊砌成的圓形劇場。在這片本應絕對虛無的土地上，竟出現了一片青青草地。
　一個人類在那裡等他們。


「我叫精製男巫。」
　魔術師向兩人鞠了一躬。
「他是擅長打造這種精巧工藝的匠人，這次同意幫我的忙。」
「雖然沒有想到你會選擇這樣的道路，但這次的工作還挺開心的。」
　藝術詠嘆聽著空蕩泥淖的說明和魔術師裝腔作勢的回答，沒有露出任何反應。
　準確來說，是對其他事情有了反應。
「難以稱得上有品味。」
　藝術詠嘆道。她似乎不喜歡這座野外圓形劇場採用的骸骨主題。
「裝飾採用的是暗邦的風格。不過的確還有改善的餘地。」
　空蕩泥淖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為她的坦率而生氣。
「你想帶我來，向我展示的就是這裡嗎？」
「沒錯。請坐下吧。」
　空蕩泥淖指了指劇場的前排。
　藝術詠嘆思考片刻，遵從了請求。座位只是擺成半圓形的岩石，非常原始，但坐起來的感覺還不錯。
　柩機坐在觀眾席中。
　惡魔空蕩泥淖則站在草地蔓生的舞台中央。
　精製男巫不知何時離開了這裡。
「這裡是零之虛。誕生自悲傷的瘴氣中的命運之力渦旋。其正中心。」
「戰鬥數據中的描述如此。你將零之虛變成了破壞性的兵器，企圖將整個庫雷世界吞入其中，化為虛無。」
　藝術詠嘆毫無波瀾地指出了事實。
「沒錯。當時的我想要一切。尤其是誕生了我，這一切悲傷的源頭——雷扎耶爾。從誕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以為只要將他吸進這裡，和他化為一體，才能找到完全的自己。」
「這是你的本能。」
　這反應顯然出乎空蕩泥淖的意料。
　他一瞬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點了點頭。在從表情方面什麼都看不出來這一方面，空蕩泥淖絲毫不輸鏈環傀儡，但他似乎還是從藝術詠嘆的話語中感覺到什麼。
「沒錯。吞噬一切、強奪、將一切都據為己有的衝動。」
「你服從了本能。為什麼沒有毀滅世界？」
「有人阻止了我。雷扎耶爾和璃依耶爾-愛意。」
「璃依耶爾-愛意。相關資料裡時常出現的名字。」
「她是個美麗、聰慧而且堅強的人。妳也應該見見她。」
「我對她在意的地方，在於她是戰力分析的未知對象。」
「但妳對她有興趣。想知道她讓所有遇見的人都為她心醉，那讚不絕口的魅力。」
「正確。作為『咒縛』觀眾內心的偶像，我的任務也在於力求完美。」
「說到『咒縛』，妳的夜影兵是『蝴蝶』的型態。這是最初吸引到我的地方。」
　像是迎合空蕩泥淖的話語一樣，住在這裡的蝴蝶紛紛飛了出來，在藝術詠嘆四周迴旋，有些停在她的頭髮上。
藝術詠嘆看著空蕩泥淖，像是想要說什麼。惡魔繼續道：
「在這核心之處，連時間都會靜止下來。」
「這些蝴蝶也不像原本一樣短命，而能在這裡一直存在下去，永不消亡。」
「雷扎耶爾教會了我。零之虛不是用來擊敗其他人的武器，而可以用來救死扶傷，也可以永遠保存不會腐朽的記憶，甚至可以用作規模非常小的舞台。」
「咒縛也相同。」
　藝術詠嘆像是有些自豪似地挺起了胸膛。
「所以，我們能談得來。」
「……」
　藝術詠嘆似乎有些不解。
　自己剛剛感受到的是什麼？為什麼會想要向這個人「炫耀」？
「人會朝著希望的東西成長。我是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才學會的。沒有熱情，就無法進步。」
「你是想說，我缺乏熱情。」
　藝術詠嘆畢竟是聖律詩院的優等生，非常聰明。她輕鬆地看出了話中話。
　但在超乎對方想像這點上，空蕩泥淖絲毫不輸她。
「妳為什麼會這麼想？我還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克莉斯蕾茵大人、同一組合的成員、學校雜誌的文章都這麼說。說我『沒有熱情』。」
「妳怎麼想？」
「她們這是多管閒事。」
　藝術詠嘆沒有多想便說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剛剛，難道她聽到的是空蕩泥淖的笑聲？
「沒錯。明明對妳什麼都不了解，還這麼多管閒事。妳明明戰績如此優秀，而且讓這麼多觀眾為妳醉心。」
「在完成任務方面，我有絕對的自信。但即使如此，馬格諾利亞王……」
「他說妳什麼了？」
「『妳現在身旁就有同伴，有把妳視為朋友的人。解開妳的鎖鏈，敞開妳的心扉吧。」
　空蕩泥淖深深點了點頭。
「那我想說的和他一樣，而且他表達得比我好多了。」
「……」
「他擊中了妳的痛處。」
「我選擇了逃跑。從那裡。」
　藝術詠嘆的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失落。所幸的是，發生在零之虛中的一切，除了兩人以外絕不可能有其他任何人能察覺到。
「所以我想和妳做朋友。」
「我想消滅你。」
　沒有聽錯。
　藝術詠嘆以明確的宣戰回應了空蕩泥淖的交友提議。
「為什麼？」空蕩泥淖絲毫沒有動搖。
「因為你知道我的弱處。你指出了我的弱處。」
「所以就想消滅我嗎？這叫無理取鬧。」
　藝術詠嘆從觀眾席上站起來。樂裝出現在她的兩側。
　受驚的蝴蝶從她的頭髮上飛走了。
「我命令你。肅靜。」
「我拒絕。」
　空蕩泥淖站在中央草地上，改變了自己的姿態。
「從零起步者 空蕩泥淖·樞紐。就用這個新的姿態來對抗柩機的力量吧。」


　人總會朝著希望的東西成長。
　現在空蕩泥淖所想要的，便是朝著聯繫——朝著「樞紐」進步。
空蕩泥淖·樞紐的武器從大鐮刀變成了（和奇蹟的命運王 雷扎耶爾·毗達的聖劍相似的）劍型，體現了他強大的變化意志和他不斷探索「自己究竟是什麼人」，在自覺和成長中表現出對引領自己走向庫雷世界的雷扎耶爾的信賴、景仰和聯繫。
（好強。）
　藝術詠嘆是天生的戰士。
　她瞬間便分析出，眼前的空蕩泥淖不僅僅是改變了姿態，而是成為了一個即使自己全力以赴也無法確定是否能戰勝的對象。
　但敵得過敵不過不是問題。藝術詠嘆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樂裝系統，啟動。」
「不過。」「？！」
「在一戰之前，我想先問妳一件事。我在這之前做過一個夢。」
　這個惡魔，在認真戰鬥之前突然想說些什麼？
「不是這個世界，是在其他某個星球上。有一位少年。」
「……」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開自己的心扉，因為他過去遭受過痛苦的悲劇。他生活在無盡的黑暗和空虛之中，就像這個空間。」
「那又怎樣？」
「他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個空殼。但有一天，他意識到了。他有喜歡的東西，身邊也有朋友。我時常夢見他，想起他時常在夢中看到的情景。」
「那又是什麼夢？」
　藝術詠嘆感到一股急躁。不知為何，她感到這個夢的話題中，有些她必須要知道的事情。
「少年的活法和變化教會了我。即使是決定只為任務和衝動而行動，斷定自己不需要其他東西的人，內心中也有其他需求。」
「那些不過都是雜音！我和你一樣，都只能不斷積攢需要做的事情和結果而已！」
「不。我們想要的是了解自己。不是本能所需的東西，或其他人派給我們的任務，而是用自己的意念來說話，思考，用自己的腳走路。活我們自己的人生。妳只看著上面，卻不知道起始的零點在哪裡。雖然完美，但不完整。」
　空蕩泥淖的話語對她的影響遠超想像。
　藝術詠嘆絕望地跪了下來。
「的確，零之虛是將一切歸於虛無的東西。但是……」
　空蕩泥淖向她伸出了一隻手。就像雷扎耶爾曾經對他做過的那樣。
「『虛無』也是『零』。這裡不過是個出發點，從這裡可以開始邁出腳步。」
「……」
「解開枷鎖，開始活妳自己的人生吧，藝術詠嘆。我會作為朋友支持妳。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
　藝術詠嘆抬起頭，盯著從零起步者。
　剛剛飛走的蝴蝶又一次停在她的頭髮上，像是一個精美的髮飾，讓女孩美麗的面容顯得更加精緻了。藝術詠嘆輕輕伸出手來，把手放在蝴蝶上，不想再次驚動牠。
「蝴蝶。」
　空蕩泥淖睜大了眼睛。即使是他先說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沒有想到上來的第一句會是這個。
「喜歡的東西。還有唱歌。我喜歡唱歌。」
「那就唱吧。想要來這裡唱的話隨時都可以。想怎麼唱就怎麼唱。」
　藝術詠嘆握住了空蕩泥淖的手，黑色的蝴蝶成群從解開了戰鬥狀態的樂裝中翩翩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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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的詞彙簡介

空蕩泥淖的變化，以及異世界（庫雷和地球）之間的互相干涉

　在庫雷的過去歷史和「命運力學」中，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理論，即庫雷星球上發生的事情與另一個星球（這裡暫時稱之為「地球」）上發生過/正在發生的事情互相影響。
　天輪聖紀後，人們發現，在命運大戰、宿命決戰的最後階段，世界動盪的背後是聖龍加布琉斯與邪龍席威爾特在兩個世界之間進行的「術式」交戰。「命運之力和異世界互相干涉學說」再次引起了庫雷全世界專家們的關注。
　具體來說，在奇蹟的命運王 雷扎耶爾·毗達和無限的宿命王 雷維多拉斯·恩匹雷歐分別顯現時，都出現了庫雷和異世界地球之間極度少見的資訊和情感直接互動的情況。
　這次，它還以空蕩泥淖夢境的形式出現在正文中。
　當然，打動了PolyPhonicOverDrive 藝術詠嘆內心的是空蕩泥淖自己的心意，但地球一側人物的行動和變化，和空蕩泥淖自身的變化有所相關也是難以否認的事實。

有關PolyPhonicOverDrive 藝術詠嘆在此之前的經歷
　→請參閱單元故事179 朔月篇 第4話《PolyPhonicOverDrive 藝術詠嘆》；
　　和單元故事184 朔月篇 第9話《樹角獸皇 馬格諾利亞·君父》。

關於奇蹟的命運王 雷扎耶爾·毗達和無限的宿命王 雷維多拉斯·恩匹雷歐，以及來自地球的干涉
　→請參閱單元故事161 宿命決戰第10話《奇蹟之命運者 雷扎耶爾Ⅴ「奇蹟之光」》；
　　和單元故事162 宿命決戰第11話《無限的宿命王 雷維多拉斯·恩匹雷歐》。

關於零之虛，和雷扎耶爾將空蕩泥淖從其中帶出，幫他走入庫雷世界的經歷
　→請參閱單元故事140 命運大戰第14話《零之命運者 空蕩泥淖》；
　　和單元故事141 命運大戰第15話《奇蹟之命運者 雷扎耶爾Ⅲ「零之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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