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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期集中小說 The Elderly ~ 與傳說的邂逅

第1話 幻視【Vision】

畫師:藤ちょこ
 深淺不一的緋色火星在祭典的夜空中飛舞,燃盡後漸漸落下。
 閃耀在庫雷夜空中的群星裝點襯托著一大一小的月亮和衛星。
 焰之巫女們一心一意地與火焰共舞,圍成「調和之環」的形狀。
 從日出到日落,再到下一次日升。她們和前代、前前代一樣,繼承著這古代傳統,不帶絲毫迷茫,一直舞動著。
 曉紅院。
 這座深山寺院位於龍族帝國的正中央,據說其儀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類誕生的時代。巫女們集結於此,歷盡一生守護著藏在這裏且在其他地方難以得見的寶物。直至代表天輪聖紀開始的那件事發生。
「為什麼是我?我明明應該在那個環裏和大家一起跳舞。」
 即將踏上旅程的莉諾打包好行李後,又深深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這是今晚的第幾次了。
 莉諾喜歡唱歌、跳舞和聊天勝過一切。現在的情况對她而言糟糕透頂。
 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腳邊,與抬頭望向自己的發光雙眼四目交投。
 那是個奇妙的生物。外形是一顆能用雙臂摟住的蛋,但以雙足站立,背後有尾巴,中間裂開的縫隙中能看到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正觀察著外面的世界。
「莉諾,比起問『為什麼是我』,更應該問的難道不是『為什麼是現在』嗎?」
「導師大人。」
 莉諾畢恭畢敬地起立行禮。
這位不知何時站在莉諾身後的老人,是莉諾和其他焰之巫女的老師。曉紅院的高僧只有職位,沒有名字。僧人入寺時,就會捨棄人類的名字,成為全身心侍奉太陽與神聖之龍的奉獻者。因此,這位高齡男性的稱呼只是「導師」。
「在你踏上旅途前,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莉諾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這和平時活潑開朗的她判若兩人。雖然莉諾只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但她是被庫雷最古老的寺院選中的焰之巫女。
「如你所知,你的職責是保護拂曉之蛋並與它一起遊歷這顆星球,盡力幫助它成長。神聖之蛋孵化時選擇了你,這都是你的宿命。」
「徒兒明白。」
「你對這座寺院之外的事基本一無所知。外界傳進來的消息充滿著動亂的預兆,每一天都比之前更甚。因此旅途絕對不會輕鬆,相反應該會異常艱苦。」
「那個……導師大人。我實在不覺得自己能勝任這份……」
「莉諾,我相信你一定能不負使命。你比任何人都要直率,還擁有一顆非常純淨的心。用你那雙不帶任何渾濁的眼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老人露出了微笑。莉諾從未見過這位嚴格的導師露出笑容。
「你的歌聲和笑容是我在這深山隱居的唯一慰藉。這下要寂寞了啊。」
 莉諾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第一次察覺到,自己與這座寺院的人是如此地互相依賴。她的眼中逐漸盈滿淚水。
「好了,你出發吧。願偉大太陽和神聖之龍賜予祝福。」
「願偉大太陽和神聖之龍賜予祝福。保重身體,導師大人。」
 老師走了。
莉諾朝著背影行了一禮後,最後一次望向焰之巫女們跳著「天輪之舞」組成的環——她自己本應也在那裏沉醉地舞動。
自己明明應該在那個環裏和大家一起跳舞。
「你還想看多久?」沉穩冷靜的聲音傳來。
「再這麼磨磨蹭蹭的,我們就丟下你先走了哦。背後傳來充滿活力且有些男孩子氣的聲音。
「是啊,我們做各種準備真都快累死了啦。」甜得發膩的聲音催促著她。
 莉諾驚訝地回頭。站在她面前的是蕾尤、宗內、蘿娜——依序分別比她年長、與她同年,以及比她年輕。她們都是莉諾的朋友,像親生姐妹一樣和她一起生活。她們都收拾好了踏上旅途的行囊。
「為什麼……」
 話還沒說完,莉諾的手就已經被三位巫女牽了起來。
「我怎麼可能放莉諾你一個人去呢。」
蘿娜說。她不擅言辭,卻努力傳達自己的想法。這讓莉諾不禁露出微笑。
「啊對,我也主動報名當你的旅伴哦。」
 宗內說。她活潑外向的言行舉止讓莉諾感到備受鼓勵,心裏也隨之輕鬆了不少。
「旅伴……那大家負責的蛋怎麼辦啊?」
 莉諾問。曉紅院的戒律明文規定,焰之巫女不得擅自離開需要照顧並守護的寶物——龍蛋。
「宗內的、蘿娜的,還有我的龍蛋都交給別人保管了。我們四個人還有拂曉之蛋接下來就要同舟共濟了。莉諾,你明白了吧?你無法拒絕我們。」
 蕾尤說。她的言行舉止比真實年齡成熟得多,各個方面都非常優秀,在幾人中擔任「大姐」的職責。蕾尤雖然比誰都靠得住,但性格非常強勢。莉諾發現自己從未成功反駁過她說的任何東西。
「『同舟共濟』?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從今往後無論發生什麼都在一起的意思啦。」
「嗯?那和現在不是完全一樣嘛!」
 宗內和蘿娜在歡快的氛圍中一問一答,莉諾根本插不上話。這時,有東西碰到了她的腿。
是拂曉之蛋。從古至今被供奉為這座寺院本尊的這顆蛋不久之前還只是一顆巨大的龍蛋,現在卻靠在她的身旁,抬頭望向她。彷彿在催促她出發。
「嗯,我們出發吧。為了這顆蛋,也為了大家。」
莉諾抬起頭,拿出了之前收下的「祝福的角笛」。
大部分人終其一生也沒機會離開曉紅院。倘若焰之巫女要踏上旅程,有個必須要舉行的儀式。
 ——!!
莉諾吹響了號角。充滿希望且強而有力的聲音翻越龍族帝國的群山峻嶺,迴響在遙遠的大陸彼端。
宗內、蘿娜和蕾尤相繼對寺院行了一禮,然後吹響了號角。
於是,莉諾朝著未知的世界,身負過重的行李,在朋友們和奇妙的同行者相伴下踏上了旅程。

畫師:ともひと
 獵犬渴望獵物的叫聲從昏暗迴廊的另一頭傳來。
「這不太妙啊。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它離開吧,阿邦。」
「沒用的,狗會追尋我們的氣味,伽迪伊。我們除了逃跑別無他選。」
 被稱為阿邦的少年搖了搖頭說,頭上的淡白銀色platina的頭髮也隨之搖擺。
 事到如今,這傢伙還是滿嘴道理。伽迪伊一邊想,一邊無奈地撓了撓自己長著黑髮Brunette的腦袋。
 兩人不停地跑著。
 這裏是距離地表非常遙遠的地下廢墟內部。唯一的光源是兩人帶進來的熒光燈。貴族宅邸般統一樣式的墻壁、地板和天花板模糊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只會讓人失去估計距離的能力。這裏成了一座迷宮。無論這兩名少年怎麼向前跑,都找不到通往出口的道路。

 王冠聖域是位於龍境大陸西北方的國家。
 距今約3000年前,這裏還被稱為神聖國家「聯合聖域王國」。那時首都聖阿比昂極其繁華昌盛,但這過去的榮光現已無處可尋。國家的統治階級與權力機關均遷至浮空島「王冠齒輪」,地上的首都則變成了只有中心處與天空相連、呈漏斗狀的城市。
 地上的舊都在三月底終於迎來了晚春。一天早晨,伽迪伊邀請自己的兒時玩伴阿邦一起去「尋找寶藏」。
「聽起來挺有意思,但我不去。」
 阿邦站在父親經營的古書店前台裏,一邊匆忙地操作平板終端,一邊回答。
「別這樣嘛。求你啦,跟你一起去我能放心不少,你不是超能打的嘛?」
 不論是在學校裏還是在家中,黑髮Brunette的伽迪伊和銀髮platina的阿邦都和真正的家人並無二致。
鐵匠的兒子伽迪伊體格健碩且性情豪放,卻喜愛詩詞歌賦;纖細美少年阿邦從小生活在古書和阿爾比昂通訊網絡的海量資訊中,卻是古劍術競技大賽連冠紀錄的保持者。這兩人的對照就是這麼奇妙。看到這看似合不來的兩人總是混在一起,大人們覺得頗為有趣。兩人相聚時總在探索新的玩法。
「你是對出土遺物感興趣吧。你也知道,從遺跡保護地區帶出來一塊小石頭都要被問罪。」
 阿邦說著,視線沒有離開螢幕。兩人今年就滿13歲了。阿邦和伽迪伊認識很久了,久到甚至想不起究竟何時相識,但他們二人對話時還有些客氣。
「我不是想拿它們賣錢。先祖的東西就是我們子孫的東西。反正都是沒人要的東西放在那裏積灰,不如讓我找本古詩集放在房間裏……」
「那可是我們祖先生活在那裏留下的痕跡啊。你還是別去碰了吧。」
「算了,你不來就不來吧。難得我把老爸新造的短劍也一起帶來了,看來白費功夫了啊。而且我最近發現了一個挺有意思的地方……」
 一瞬間。銀髮platina的阿邦抬起頭,將目光從螢幕上移開了。

 往右拐、往左拐、從樓梯下跑到樓梯上,不知跑了多久。
 阿邦停下奔跑的脚步,透過雙腳與地板摩擦來减速,同時向伽迪伊說:
「等下,這裏好像是個大廳。」
「哦?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地方。」
 伽迪伊的運動能力毫不遜色。他追上了阿邦,和他一起從敞開的門觀察其內部的樣子。
「沒人啊。」
「誰知道。而且剛剛放狗追我們的人到底是搞什麼,我們明明什麼都沒偷。」伽迪伊說。
「我覺得這裏應該是遺跡保護區的最深處,可能就是聖域了。」
「這樣啊。這裏就是那個被埋在地下且禁止入內的神聖宮殿嗎,阿邦?」
「沒錯。說到頭來,要不是你大意掉進什麼秘密入口……」
「謝謝你當時拉住了我的手,不過結果是把你也捲進來了。」
「要是把你弄丟了,我怎麼跟你爸交代啊?但剛才實在是太大意了!」
 沉著冷靜的阿邦少見地表現出了感情。他好像有些後悔。
「就算不大意,誰又能想到從那個奇怪洞口掉進去,會到這麼深的地方啊。最開始就像是有一股風把我吸進去了一樣,進去之後簡直就是滑梯。」
「也有可能這本來就是個陷阱。」
 阿邦慢慢走入了大廳。
「喂喂喂……」
 阿邦右手拿著短劍,一邊說著「沒問題」,一邊走向大廳中央。面對普通的大人,他的口才和劍術都不落下風。
「快過來啊,你這鐵匠家的不肖子。」
「行吧行吧,書店小少爺。」
 伽迪伊從背上取下斧錘HammerAxe,跟了上去。
「看不到天花板啊。」阿邦說。
 伽迪伊將熒光燈舉至面前,凝神看了看。
「這裏的面積也太廣了吧……簡直就像……」
「大量騎士聚集的地方。暗影騎士團的騎士。」阿邦點頭回應。
「什麼?暗影騎士的大本營?那種地方我們怎麼可能找得到!」
 伽迪伊會這麼想也正常。如今是天輪聖紀。即使在王冠聖域國內,黑暗騎士組織「暗影騎士團SHADOW PALADIN」也是因神秘無蹤而出名。
「哦對,你沒注意到。我們掉下來的那個洞……」
「那個洞怎麼了?」
「那個大概是在『空間』本身上開的洞。我們到了這裏之後,它就消失了。無影無蹤了。」
 「呃。」伽迪伊咽了一口唾沫。
「那就是說沒有出口了啊……真虧你能這麼冷靜!」
 阿邦聳了聳肩膀,「我也很著急啊。
這些在阿爾比昂通訊網絡上都有記載。不過在今天之前,我以為是都市傳說。一直以來,聖阿比昂城裏有個空間扭曲的地方,會出現掉進去就再也出不來的洞穴。據說那裏經常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
 伽迪伊注意到阿邦的聲音突然停下,他順著阿邦的視線望過去後,也僵在了原地。
 在兩位少年的頭頂上方,一個發光的球體在本來空無一物的空間中出現了。
 光線雖強,卻不使人感到晃眼。光球一動不動地懸在他們觸碰不到的高度。
「比如,會有這種發光的球出現……之類的事情?」
「是的。魔法對你來說不是什麼新奇的東西吧?」
「我不懂魔法之類的東西,但這玩意就像是在說『請帶走我』一樣呢,嘿嘿。」
伽迪伊打了個響指。
「這想法真有你的風格。我們連它是魔法的副產品還是科學實驗的產物都不清楚。」
 阿邦苦笑,但在下個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好像有狗叫的聲音傳來。
「你也聽到他們的聲音了吧?如果這東西不僅有意思,還能幫我們找到出口的話,收下它應該有百利而無一害吧。」
 伽迪伊放下手中的斧錘HammerAxe後退到了助跑的位置。阿邦極不情願地收起了短劍,後退到了另一側相同的位置。
「誰的手先碰到就歸誰,不許反悔。」
「就按你說的來吧。」
 !
 沒有人宣佈開始,兩個人卻同時向前衝刺,朝著發光的球體一同高高躍起。
 就像在學校的球賽場上,兩人伸出的手同時摸到了發光的球體,從兩個方向同時將它握在手中。
 下一個瞬間──
光與暗炸裂開來。

一片荒凉的大地上,同為異形的雙方對峙著。
黑色的狗和蜥蝪戰士作為先鋒在陣前展開肉搏。率先攻擊的是龍騎士。在巨大鎧甲龍的背上,劍與盾嚴陣以待。
龍騎士揮下劍,拿著長槍的黑騎士被衝擊波打中,發出了痛苦的嚎叫聲。
「是陽炎的龍,『龍騎士·納赫勒姆』啊。」
「被擊中的應該是『爆能標槍』吧。暗影騎士團的那個。」
畫師:TODEE
 阿邦和伽迪伊震驚於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同時因自己口中冒出「前所未聞的知識」而感到詫異。不對,話說回來這到底是哪裏?肉體沒有感覺。看來兩位少年僅僅是觀衆,被迫觀看這場戰鬥。
「我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應該沒死。我們眼前的大概是幻影吧。這直接流入腦中的記憶應該也是……」
 咚!
 地面冒出黑色的火焰,那個快出現了。
 ——畫面突然間消失了。

 兩人的手緊緊貼著,一起落在騎士大廳的地板上。
 距剛剛跳起來好像只過了幾秒鐘時間。
 伽迪伊不情願地鬆開了手,留在阿邦手中的是個紅色寶石的首飾,鑲在藍色與白色的底座上。
「……」
 正在兩人交談期間,正面的大門開了,漆黑的獵犬像離弦的箭般衝了進來。
「看背後!」
在阿邦指向的地方,也就是伽迪伊背後的空間,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穴。
「只有這一條退路了。跳進去吧!」伽迪伊說。
 「你的東西忘帶了。」阿邦說著,將放在地上的斧錘HammerAxe扔向伽迪伊。
 看到伽迪伊收下斧錘後被黑色的洞吞噬,阿邦也小心地拔出短劍面向獵犬,將身體沉入洞穴。
 在被黑暗完全吞噬前,阿邦的耳邊響起追兵的聲音,那是不知為何令他心中不安的叫喊聲。
「光之寶具被人拿走了!賭上我們黑暗騎士的榮耀,定要找到他們的行蹤!!」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第2章く
大綱:伊藤彰
世界觀監修:中村聰
正文:金子良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