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
Unit
短篇小說《單位故事》
038「魔俱會「絕勝」布魯斯」
暗邦
種族 惡魔
畫師:lack
身穿深紅色胸甲的白色骸骨發出笑聲。
在兩排黃金聖騎士的目送下,迪亞布羅斯「暴虐」布魯斯穿過員工通道,抵達了側門。
布魯斯!布魯斯!!布魯斯!!!
黑暗的另一側,運動場中的觀眾正在呼喚他的名字。
其餘選手都已入場完畢,只剩下即將壓軸出場的他一人。
鐵欄杆的另一側,陽光燦爛的運動場外擠滿了蜂擁而至的群眾。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盯著他。有的人握住無法跨越的鐵欄杆,有的人瞪著負責警備的騎士,有的人只是呆站在原地……他們的共同之處是各自眼中的「絕望」。
鄉士(黃金聖騎士)戒備的對象並非布魯斯本人。恰恰相反,為了保護布魯斯與會場裏的人群,他們正在戒備著這群沉默的群眾。
惡魔默默地瞥了眾人一眼。
驚訝、欽佩和敬畏。這些對於惡魔來說都是司空見慣的感情,但對於場外的人來說可不是。
「布魯斯!」
唯獨一個人除外。一個眼裏閃著光的男孩隔著栅欄用雙手遞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玩具球——硬式的絞架球不是小孩子能輕易得到的東西——還有一支筆。看來這男孩想要簽名。還沒等衛兵阻止,布魯斯伸出結實的手臂把東西接了過來。
「叫什麼名?」
「威爾。」
布魯斯揮筆在玩具球上寫下字,便將球和筆一併遞到栅欄外。
布魯斯被稱為行星庫雷的最大暴徒,這個意想不到的舉動引得受命護衛他(說的直白些就是被命令「不要讓市民接觸布魯斯」)的鄉士(黃金聖騎士)面面相覷。
「謝謝!我想成為像布魯斯一樣的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揍扁看不順眼的人!』這就是迪亞布羅斯小隊!」
惡魔轉過身背對少年,作出回答。
「放棄吧。」
「為什麼啊?布魯斯明明是我的英雄。」
絞架球的世界裏不存在英雄。
惡魔的背影暗示了這後半句話。
戰場上只有戰士。
在王冠聖域舊都聖阿比昂郊外——
阿比昂競技場。
這個國家曾被稱作聯合聖域王國,當時此地還是首都。早在那個時候,這裏就已經是劍術、武術、運動的殿堂了。
「絞架球 王冠聖域特別系列」。
絞架球是一項嚴酷的體育項目,由王冠聖域政府從鄰國引進,旨在為缺乏娛樂活動的地表民眾提供一些樂趣。這場比賽則是絞架球巡迴系列的最後一戰。
門票在開售的瞬間即刻售罄,最終只有少數富裕階層買到了價格被炒上天的門票。沉默的民眾心中本就有無處可洩的怒火,又因這事火上澆油,從而膨脹到了異常龐大的規模。臨近最後一戰,他們甚至將會場圍得水泄不通。
儘管會場外部安靜得令人害怕,但場內的興奮早已隨著布魯斯的入場而達到最高潮。
「讓我們開始吧,大哥。」老四「無垢」瑪特說。
「真是的,不知道這裏的人到底是有精神還是沒精神。」老三「惡童」史蒂夫說。
「這個國家就是存在這樣的差距。親自遊歷後,你我都有目共睹。」老二「憤怒」理查德說。
「……」
長兄「暴虐」布魯斯在無言中接過球。
王冠聖域對他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鄰國。
由於王冠聖域嚴格限制外國人的入境,去那旅行成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迪亞布羅斯小隊的惡魔原本期待借這次海外巡演特別系列的名頭,來一趟擴展視野、品嚐美食、與外國的絞架球粉絲進行互動的狂歡慶典之旅。
然而,他們所遇到的是日漸衰退且失去活力的城市與居民。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說:「你就把陸地和天空當做兩個不同的國家吧」。
的確,王冠聖域的首都空中浮島王冠齒輪聚集著絕大部分財富,憑藉最新的科學和魔法實現了夢幻般的生活。與此同時,地面上的居民沒有改變命運的契機,不得不向天空上貢。他們已失去希望,絕望還在層層堆疊,卻只能這樣活下去。
「那你們呢?你們不去幫幫那些遇到困難的人嗎?」
對於迪亞布羅斯兄弟的質問,巡演執行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一時間無言以對。然而,惡魔們既沒有同情心和道德心,對即將爆發的內政也並不感興趣。
只不過,「既然有不滿,為什麼不用拳頭說話?」「你們這群軟蛋。」「所以民眾才會支持我們這樣的反派英雄啊。畢竟我們懂得有話直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們會故意說這些話,從而打擊王冠聖域的政府官員和地表上認真工作的騎士。正如惡魔一般,毫不留情。
在迪亞布羅斯的啦啦隊舞蹈與加油呐喊聲炒熱了現場的氣氛後,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
兩支絞架球頂尖小隊的隊員之間虎視眈眈。
「……」
觀眾屏息凝視著放球的布魯斯。
絞架球會讓大眾如此瘋狂的理由,正是因為這項運動不受規則束縛,非常刺激嚴酷。
規則算是有的(註:類似行星庫雷的索爾太陽系第三行星——地球上也有一項類似的運動,叫作「美式足球」)。
可一旦比賽開始,賽場就會化作戰場,劍、弓、槍、炸彈、甚至重武器都被默許使用。
「蓄意瞄準固然不行,但不小心打中人可不算犯規」
聽起來像是玩笑話,但這恰恰是由暗邦的各位魔王(經過一番爭執後)統管的絞架球協會給出的官方解釋。
──但那一天直到最後都沒有開球。
根據報告書,最早被突破的似乎是東門。
與沉默的陸地民眾對峙的是鄉士(黃金聖騎士)。
幾乎所有騎士都出生於陸地,他們平常總是隨和地與附近居民打招呼。就連這些親民的騎士,都無法阻止有如岩漿般噴薄而出的群眾。
鐵欄杆被推倒了,把長槍叉在一起阻擋人群的騎士不禁連連後退。
東西南北所有方位的大門一經攻破,競技場內瞬間就擠滿了人。
噢噢噢噢噢!!
暴動有一種奇妙的特質。興奮會喚起更高度的興奮,失去控制的人會化為不可抵擋的大浪。對這群頭腦發熱的暴徒來說,當初那「只有富人才能看比賽」的不滿早已淪為過往的導火線。現在控制民眾大腦的是無處發洩的怒火和破壞衝動。
「……布魯斯!」
一直保持沉默的「暴虐」一震。在喊聲震天的會場之中,他分辨出了那個叫威爾的男孩的聲音。
「布魯斯!謝謝你!」
威爾大聲喊著,儘管他正在被眼中充滿「絕望」的群眾擠來擠去。唯有他,依然將閃閃發光的目光投向自己做夢都想見到的人。
「他在說什麼嗎?」「那是誰啊……」
「無垢」瑪特以及「惡童」史蒂夫當然不知道這名少年是什麼人。
「憤怒」理查德說:「喂,情況不太妙。」
威爾拚命把簽了名的球舉高,最終還是被人潮吞噬了。他沒有逃避,也沒有閃躲。少年可能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但,這樣下去,這名少年會被踩扁的。
——下一瞬間,
伴隨著一聲巨響,地表上的人潮被瞬間沖散,強烈的光芒悄無聲息地籠罩了天空。
地表像是被挖去了一塊。布魯斯抱著一個少年,蹲在那個巨坑的中心。最巧的是,那裏正是敵方球門的前方。
布魯斯彈指間便擊飛了暴徒,到達了人類與惡魔都不可能瞬間抵達的距離。自然,單純的高速移動無法實現這件事。實際上,布魯斯的形態發生了改變。
迪亞布羅斯「絕勝」布魯斯。
畫師:lack
即使是迪亞布羅斯兄弟也不常看到他現在這個形態。畢竟在絞架球這一體育競技內,他平時的形態就足夠強大了,沒有必要變成現在這個形態。他的突擊帶來的衝擊就像導彈一樣。
與此同時,空中密密麻麻地飛滿了騎士。
擁有翅膀的天使、穿著具有飛行能力防具的人類、精靈——這些雲頂騎士都從天空浮島王冠齒輪緊急出動了。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許動!以頂峰天帝之名命令你們。」
一名騎士與飄落的天使羽毛一同下墜,而後佇立在布魯斯的面前。
頂峰天帝巴斯提昂。
他是天空騎士團團長,同時也是站在王冠聖域騎士頂點的男人。
不論是群眾還是騎士——天上地下同時出現這麼多的騎士實屬罕見——都屏著呼吸,聽這位至高無上的騎士講話。
「惡魔竟然會幫助人類。」
「你父母來了嗎?」
布魯斯似乎沒在聽騎士說話。
當男孩畏畏縮縮地指向人群的一角時,布魯斯把玩具球交給他,然後推了推他的背。
「首先鍛煉好身體和精神質素。如果你長大成人後依然沒有放棄,就來迪亞布羅斯找我。前提是那時你還想當選手。好嗎?」
男孩點點頭,跑向張開雙臂迎接他的父母。
「是我有失風範了。我們的法律不應容許任何人對孩童拔劍相向。如果試圖傷害他的人是國內的暴徒,那就更不應該了。」
騎士的話雖然刺耳,但似乎大部分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變成現在這樣……是誰的責任?」布魯斯說。
「如果你問的是治安責任歸屬,那就是我。」巴斯提昂說。
「我們的比賽會怎麼樣?」
「在這樣的局勢下,恐怕不得不取消比賽。本場比賽無效。報酬會按照法律全額支付給你們。」
「我不是問你這種事情!」
布魯斯站了起來。
惡魔索求的並不是法律或正義。他們是為了那些自發的憤怒、那些受到壓迫卻無處發洩的激情而憤慨。
布魯斯散發的鬥氣十分強大,不僅是群眾,就連許多騎士也被嚇得後退了幾步。
「他們的不滿。」
從「絕勝」布魯斯的防具中,向四面八方飛射出了閃著綠光的羽毛(利劍)。
「憤怒。」
布魯斯踏出一步。地面被他踩得向下凹陷,出現一個腳印。
「『絕望』。你不去正視這些感情,還談什麼責任!」
布魯斯手中拿著一個絞架球的球。球被用力擠壓後,表面凹陷出手指的形狀,隨後整個球都扭曲變形。布魯斯的握力令人難以置信。
「我的職責是維護天空的法律與秩序,僅此而已。」
「你這沒骨氣的傢伙,連打架都不敢嗎!」
「不過……」
巴斯提昂環視四周。騎士們的絕對信任,眾人的憤怒與絕望,都匯聚於他一身。天空騎士團團長巴斯提昂的名字所代表的權威甚至足以和空島王冠齒輪相提並論。
「騎士應當為國為民而戰。我會盡到只有我才盡得到的義務。讓我來當你的對手。」
「求之不得!」
佔據布魯斯下半張臉的面具和胸前的骸骨露出笑意。
那是無論何時都會痛揍自己看不慣之人的惡魔所展現的笑容。
完
※註:單位、競技名等已參考或轉換為地球常用詞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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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的詞匯簡介
王冠聖域的地表和天空
在天輪聖紀時期,王冠聖域最大的內政問題在於陸地和空島王冠齒輪(首都)之間不斷擴大的貧富差距。這種漫長而不見天日的生活使民眾內心的不滿與絕望不斷膨脹。
王冠聖域的政府對此也不是完全束手無策。例如採用陸地上優秀人才,降低稅率。黃金聖騎士(鄉士)和神聖修女等人也會聽取民眾的聲音,促進雙方融合。
即使如此,犯罪率仍然居高不下,收成不好、剝削財富的現象也被揭露並公之於眾。有專家指出,陸地對天空的敵意由此達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可以說是一觸即發,就差一根導火線。
→關於王冠聖域的陸地與天空,詳情請參照單元故事004《豪儀之天劍 奧爾登》和005《神聖修女 肉捲》。
迪亞布羅斯「絕勝」布魯斯
身為絞架球手(以及行星庫雷最大暴徒),布魯斯力量過於強大,據說他還有一種「全力以赴的形態」至今從未使用過。這回,他碰巧第一次展現出了「絕勝」形態,在異國王冠聖域的競技場發生的暴動中救下少年的性命,又在之後與頂峰天帝巴斯提昂對峙。順帶一提,布魯斯只需0.06秒就可以瞬間穿上「絕勝」的決戰用防具。
肩膀和背上的部件可以體現出布魯斯的認真程度。他驅使功率更高、推進力更強的加速器以及散發綠光的羽毛,能夠做出暴風雨般的衝刺——「一氣呵成」。布魯斯的「絕勝」形態相當危險,其在該模式下發動的攻擊哪怕只是擦身而過,就足以對普通人造成致命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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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金子良馬
世界觀監修:中村聰
世界觀監修:中村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