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
Unit
短篇小說《單位故事》
畫師:ひと和
拂曉之蛋升到空中。
巨大的天輪真龍摩呵涅槃閃閃發光,而另一個處於覺醒姿態下的天輪聖龍涅槃看起來好像是與之交織重疊在一起。
基澤之終灣的天空被染成了和天輪龍蛋上的花紋相同的朝霞色,莉諾等人所在的石台下方噴出一道金光,照亮了他們一行人。
「真美啊。這就是驅散新時代前夜的日出。」
婆縛娑伽羅不知何時站到了詐術月旁邊,莉諾身旁,抬頭仰望天空。莉諾看到她平靜的側臉,鬆了口氣,同樣望向了天空。
「拂曉之蛋……飛走了呢。」
一路飛到這裏,停了在莉諾肩膀上的戲法之星說。他似乎確認到婆縛娑伽羅已無敵意,解除了瓦爾里納變身(超限舞裝)。
「這是新世界復甦的偉大瞬間。我們難道不應該膜拜和見證麼?」
婆縛娑伽羅的話音裏帶著滿足的語氣。
「畢竟我為了這一刻,已經等了接近3000年了。」
「沒錯。等待吧。就這樣等待『世界之選擇』,聆聽其結果吧。」
莉諾嘟噥著,彷彿在說給自己聽。
日出之空以天輪龍的蛋為圓心,好似巨大的肥皂泡一樣擴散開來。
接觸到其邊緣的封焰龍和塞拉斯以及巫女們所乘坐的垂直離陸著陸機都一個接一個地失去了動力,不得不慢悠悠地降落到水面上。飛艇和龍浮在海面上倒不為奇,真正可怕的是讓飛艇和龍一下子陷入安穩且絕對的休眠之中的、天輪龍覺醒後的真正實力。
婆縛娑伽羅說:「這股力量在覆蓋行星庫雷的一切之前恐怕不會停止。」
莉諾低聲道:「被選中的是『希望』還是『絕望』……」
「天輪龍的蛋拂曉之蛋是一枚匯聚人們的『希望』才孵化的蛋。而我是為了收集每個時代的『絕望』而誕生的滅日之精靈。」
一行人將視線移到了詐術月身上。就連婆縛娑伽羅都不知道這事實。
詐術月說:「你會將祈禱化作力量,完成變身(超限舞裝),變為瓦爾里納。」
「是啊。雖然你記不清出生時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自己有這種能力。」戲法之星說。
「和你一樣,我擁有改變『絕望』形態的能力。正如那螢幕所展示的一樣,正如莉諾莉莉。」
婆縛娑伽羅下意識地將手放到胸口上。詐術月說話的時候,石製舞臺中央的螢幕好像播放起過去的影像。
焰之巫女吹響號角。
畫師:ともひと
「我透過那聲號角得知莉諾踏上了旅途。」
詐術月從樹蔭裏窺視著焰之巫女們和拂曉之蛋以及戲法之星的愉快旅行。
「莉諾看起總是很陽光,很快樂。即使是在所有人都很痛苦的時候也一樣。我很快就明白了莉諾就是保管拂曉之蛋的天輪之巫女。」
莉諾透過每日禮拜拂曉之蛋來執行祭司職務。
「我則認識了見證過行星庫雷3000多年黑暗歷史和其間『絕望』的婆縛娑伽羅。」
婆縛娑伽羅的雕像在封焰龍的守護下,沉睡在絕望之峰洞窟深處。雕像的頭上戴著黑翼之冠。
「在這個世界上『希望』與『絕望』不斷產生衝突。聽了婆縛娑伽羅的想法之後,我認為在作出終將到來的『世界之選擇』之前,還需要一個選項。需要一個用自己的身體來接受『絕望』並淨化世界的人。」
詐術月在那無人涉足的絕望洞穴深處,積蓄力量,耗費了漫長的時光打造出一副孕育生命的肉體。
「如果世界上充滿希望,我這種滅日……也就是『絕望』精靈並不會出現。不管我使用何種力量,絕望之力都不會孕育出生命。但是,奇蹟發生了。」
莉諾莉莉成為了一名人類女孩,走出了本應空無一物的洞穴,戴上了手中的冠冕。封焰炎龍見此,跪倒在地。
「沒有靈魂的人類……」莉諾想起了自己在布蘭特之門的湖畔時,她講過的一句話。
詐術月繼續說:「沒錯,她就是莉諾莉莉。」
「我是這麼稱呼她的。莉諾,她作為滅日之巫女的容器,作為婆縛娑伽羅的靈魂和思想的繼承者,將分擔你所背負的世界。」
——
此時,所有人都察覺到選擇的終結。
擴散成球面覆蓋世界的日出之空不知不覺變成了一片萬里無雲的藍天。
「世界不會毀滅了嗎?還是說將要毀滅了呢?」滅日之巫女婆縛娑伽羅問。
天空中浮現出兩隻天輪龍的身姿,與閃閃發光的蛋相互重疊。腳下的金光消失不見。
天輪之巫女莉諾說:「快了。」
這句話彷彿是一個訊號,蛋燃起了火焰。
不,那不是真實的火焰。
是在釋放聚集起來的純能量。
天輪之焰。
於天輪聖紀誕生的地上太陽。
眼前的「蛋」,已不再是蛋了。
啊,那高聳入雲的神聖身姿。
背後光環如此瑰麗。
吾等夙願終得實現。見證,閃光的未來「天輪真龍摩呵涅槃」到來——
此時,
在龍族帝國的沙漠,陸續耗空了體力的沙漠槍客空揮拳頭,眾人爬上了被槍手當做立腳點的岩石邊緣。他們面前是填滿沙漠的眾人。沉著冷靜的那位一言不發,對著剩下一對兄弟舉起了拳頭。那是臨別的問候。
在王冠聖域的競技場,眾人還沒有完全散去。一位少年(畢竟實現了自己見到英雄的夢想)雖然很想回家,但是四周的大人似乎沒有與雲頂騎士和鄉士(黃金騎士團)停止對峙的打算。無比疲憊的少年進入了夢鄉,也未能解消這局勢。
在暗邦的古都,聚集在廣場上,呼喊著婆縛娑伽羅之名的眾人化作一群暴徒。手握護身符瑟瑟發抖的小惡魔視線所及的前方,眾人(雖然此事是平時無法預料到的)開始動身前往領主魔王的宮殿。恐怕這群人身上所積攢的「絕望」過於地強大。
布蘭特之門的東方圓頂,眾人和警察以及極光戰姬的衝突仍沒有停息。但是這一冰雪國度原本就有很強的治安維持能力,擁有多種多樣的種族,從海洋生物到人類,乃至外星種族,可謂「種群大雜燴」。「絕望」想將其吞噬,也需要花費數倍於吞噬其他國家的時間。
在基元的蕾提亞大峽谷裏,森林之王終於解除了這幾日的警戒態勢,變回了樹角獸王 馬格諾利亞的姿態。森林裏的野獸迎來了比往常更為安寧的黎明。
世界上發生了無數大大小小的衝突。
然後,「天秤」上的微微傾斜決定了一個選擇。
「被選中的是『希望』。」
於是,天秤傾斜,然後回正。恩典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裏復甦。平靜安穩而又可靠真實。
莉諾的眼眶中浮上了安心的淚水。
她的話語在世界各地帶來的結果就是行星庫雷的人民做出的「宣言」。
「只差一點點。」
恐怕婆縛娑伽羅不是嘴硬,而是在陳述事實。
——!
一股耀眼的光芒迸射出來。
身為天輪龍的蛋拂曉之蛋,身為天輪聖龍涅槃,身為天輪真龍摩呵涅槃的龍化作火焰,化作一股射流從天而降。
莉諾將踏上旅行之日起便帶在身上的聖布鋪在地上。
一把遺灰沙沙地在布上堆出了一座小山。
等聖布包裹起全部灰塵後,莉諾舉起袋子,做出謁見之禮。
「神聖的天輪龍涅槃,我們大地上的太陽。永恆地照耀我們,賜予我們恩典吧。」
婆縛娑伽羅將手輕輕地伸向莉諾,與她一同舉起拂曉之蛋的遺灰。
「我們會崇拜您,祝賀您。這是行星庫雷期盼了3000年的新神格誕生。」
連詐術月和戲法之星都跟著鄭重作出宣告的兩名巫女乖乖垂下了腦袋。
「它死了嗎?」
戲法之星抬起頭來,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因為拂曉之蛋曾是和它一起愉快玩耍的夥伴。
「它沒有死。天輪龍不會滅亡。它會從灰燼之中復活。」莉諾雙眼放光地做出了保證。
過往的停滯好似夢一場,世界運轉起來。
封焰龍從海面上起飛,焰之巫女先後從垂直離陸著陸機踏上陸地,朝這邊趕來。
「那麼,既然做出了選擇,過往的一切和罪行都由我扛,我會全力償還。」婆縛娑伽羅說。
「不過,能否放過和我同行的封焰龍呢?」
「什麼罪行?蛋也還回來了。」
莉諾抱著裝有遺灰的袋子,微微一笑。
「而且,『過往的一切』,沒人還記得。大家可能也和恢復正常的『絕望』之眾一樣。」
她說得沒錯,極光烈姬塞拉斯·淨光的垂直離陸著陸機從海上起飛了。似乎是完成了特殊任務(雖然沒有帶走嫌疑人)。
婆縛娑伽羅搖了搖頭,似乎在宣告自己的失敗。天輪之巫女和她身邊的人都是老好人。
莉諾問:「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應去往何方,已有定數。而且,作為留給今後的教訓,我打算將其改名為『希望之峰』。」
封焰龍聚集到婆縛娑伽羅的身後。牠們眼中飽含著對主人的信仰和愛意。
「對牠們來說,我可能像是個女王吧。或者說是家人。對於我來說,牠們也是……」
歷經漫長歲月,孤身一人努力淨化世界的孤高婆縛娑伽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來如此。原來我想要的就是這個麼。」
任誰也想像不到,不服輸且自尊心很強的封焰之巫女也會流淚,眼眶濕潤的婆縛娑伽羅用飽含謝意和親近之感的目光看著莉諾等人。
「莉諾,你有什麼打算?這些焰之巫女呢?」
蘿娜、宗內、蕾尤不解地面面相覷。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她們第一次聽到婆縛娑伽羅對自己講(如此友好的)話。
「當然會繼續旅行。對吧?」莉諾一回頭,大家終於都露出了笑容。
「我還想和你見面。讓我們聊個痛快吧。」
這句話,莉諾是對婆縛娑伽羅說的。她很快就得到了回覆。
「你叫我的話,我就會去。嗯,雖然只有兩個人,不過要強制讓時空發生扭曲,還挺費事……」
「……」
詐術月依舊面無表情。他識破了「絕望」的本質,他將婆縛娑伽羅的靈魂和莉諾莉莉這個容器融合打造出與之對抗的手段,但哪怕是做到了這一點的精靈,似乎也無法理解婆縛娑伽羅為何會將自己當做同伴。
「啊,如果我是個累贅的話……」
「不管何時,哪怕我在這顆星球的另一面,我也會趕來。隨時來約我去喝茶吧。」
「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畢竟我們是朋友了!」
莉諾握住了婆縛娑伽羅的手。
咚!咚咚咚!
天空傳來了爆炸聲,綻放出閃光的花朵。那是塞拉斯順手放出的閃光彈。
「在基澤終焉之地放祝福的煙花麼。真是風流。」
婆縛娑伽羅苦笑著,向遠去的布蘭特之門探員揮了揮手,再次面向巫女們。
「讓我送你們一程吧。就讓我封焰將你們送到想去之地吧。不管那是何方。」
驕傲地挺起胸膛的她,正是體內蘊藏著火焰之龍的統治者——封焰之巫女婆縛娑伽羅。
莉諾和婆縛娑伽羅一起騎到了封焰龍不害的背上。莉諾輕聲說。
「那個……婆縛娑伽羅,悄悄告訴我。莉諾莉莉真的消失了嗎?」
莉諾無論如何也想和自己在布蘭特之門斯塔克湖邂逅的孤獨少女打一聲招呼。
詐術月嚴肅地說:「要稱呼婆縛娑伽羅『大人』哦。」
「雖然我很想提醒你。」
婆縛娑伽羅笑著戳了戳詐術月。她用了爽朗少女的語氣。
「她還在。而且,現在講話的就是我,莉諾莉莉。」我讓婆縛娑伽羅睡覺去了。她看起來很疲憊,畢竟是寶貴的『另一個自己』,不讓她偶爾休息下我會心痛的。」
「太好了!」莉諾抱了抱莉諾莉莉——另一位——如今獲得了內心和靈魂的朋友。
「那麼多虧了涅槃的恩典,莉諾莉莉也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類呢。好厲害!……嗯。那我要怎麼叫你哪個名字呢?」
戲法之星說。他很機靈地坐到了同一條龍的背上。
「在龍面前請叫我婆縛娑伽羅。牠們知道了我體內有兩個人,不過那畢竟是牠們叫了3000年的名字……」
不害振翅起飛,目的地是故鄉,也就是龍族帝國。他們面前是一片大海,前方遠遠地可以看見人們所居住的陸地。
「我會作為焰之巫女信仰涅槃大人。所以我願意相信世界因此發生了轉變。不過……」
哪怕是在這震耳的風中,她也沒有聽漏莉諾的這句輕聲自言自語。
「你很有洞察力。恐怕『世界之選擇』不止這一次。」
她的語氣很嚴肅,流露出她的意識一直以來所凝視過的歲月。婆縛娑伽羅回來了。
「如果世界上仍然充滿擔憂和痛苦,人們的祈禱選擇了『絕望』,我也會再次成為絕望之巫女吧。」
「到那個時候……」莉諾講到一半頓住了。
「到那個時候?」婆縛娑伽羅催促道。不,從這種帶著關懷的語調來看,也可能是莉諾莉莉。
「我也會再次作為希望之巫女背負起人們的祈禱。與新的龍蛋一起。」
封焰之巫女長嘆一口氣:「這也是宿命麼。」
「……」
沉默。此時二人能聽見的只有龍扇動翅膀的聲音。
「我並不是想去戰鬥……」婆縛娑伽羅·莉諾莉莉將後面半句話吞了回去。
「我喜歡你。不管你是強大的婆縛娑伽羅,還是溫柔的莉諾莉莉。」莉諾替她開口說。
天輪之巫女和封焰之巫女坐在搖晃的龍背上,凝視對方的雙眼好一會兒。
「那麼,婆縛娑伽羅,我們也繼續觀察吧。用我們看破事物的眼睛,用我們自己的方法,觀察這個世界。若你希望如此。為了不讓『絕望』再次膨脹,不讓這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詐術月打破了二人間的沉默,很罕見地講出了一番豪言壯語。雖說他終於不再加上「大人」這個稱呼,不過他這種精靈說到底還是死板教條的性格。
「是啊。正是如此,我的友人。」
聽到這個新稱呼,詐術月面無表情地回看了眼婆縛娑伽羅。似乎是覺得她在喊莉諾吧。
「不能放鬆警惕。『希望』和『絕望』總是位於天秤的兩端。世界上依舊存在貧富差距,也存在得不到救治的傷者。而且哪怕是動用神格的力量,也無法消除這一切。」
看不見的風暴尚在前方。擔憂和威脅亦然。
但是,現在她們有了朋友,有了同伴,找到了讓自己的力量發揮作用的途徑。還有比這更強大的「希望」嗎?
莉諾緊緊抱住在前面駕馭龍的婆縛娑伽羅·莉諾莉莉的腰,好像在表示贊同和展示決心。婆縛娑伽羅輕輕地拍了拍朋友的手作為回應,似乎是在讓她平靜下來。
早上了。我一睜開眼便看見窗邊上的積雪反射著耀眼的陽光。
位於王冠聖域最西部,距離舊都聖阿比昂有一段距離的海邊村落每年都會迎來嚴冬。厚厚的積雪,早上和晚上能冷到人的骨子裏去。沒有餘錢修理牆壁破損的我家更是如此。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剛睡醒腦子還不清醒的緣故,我似乎記得初雪推遲到昨天才落下,天氣一直十分乾燥,這個季節裏十分罕見。
「威爾。開飯啦!」
「好的,媽媽。」
我隨便回了句,鑽進了暖和的毛毯裏。掀開一次被子,等待著我的就是刺骨寒冷。我還想沉浸在這股溫暖之中。
但是這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回事?
好像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
感覺自己跟著很多人,走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還記得嘈雜的眾人。
因為一直打不到魚,大人們每天碰面都在商量說「這樣下去的話就沒法度過冬天了」,所以去政府訴苦了吧。
不,不對。
我在目的地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見到了不得了的人。咦?好像有些混亂。慢慢地我就會忘記。咆哮的紅色惡魔、揮舞聖劍的白銀騎士、遮天蔽日的天使。感覺好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了童話故事裏的一個場景。
……
「威爾!」
「來了!」
不好。媽媽差不多要兇我了。
我趕忙飛奔到寒冷的屋子裏,然後被凍僵了。
我枕頭邊有個絞架球的球。這個玩具是我的寶貝,我沒有離開過它一秒鐘。
這個球上,有一個簽名。
致威爾 迪亞布羅斯「暴虐」布魯斯
這個,是真品!我不可能看走眼!
是布魯斯!我一定要變得和布魯斯一樣強大!不管是內心還是身體!然後長大……!
「媽媽!媽媽!」
我忘記了嚴寒奔向厨房。我手上拿著有簽名的球。早餐那令人幸福的香味在家中四散開來。
我家雖然窮,但家人總會迎來一個溫暖的早晨。
單元故事 《天輪聖龍涅槃》篇 完
正文:金子良馬
世界觀監修:中村聰
世界觀監修:中村聰